大家好呀～

今天这期曦曦说，我再次邀请到了来自嘉吉的陈宏博士。陈博士是嘉吉动物营养北亚区企业战略客户业务猪技术服务总监，负责公司大客户部猪技术工作。

去年这时候，我与陈博士一起聊过仔猪蛋白原料评估与鱼粉替代的一些思考。一年过去了，鱼粉市场又有了不少新的、让人头大的变化图片。于是今天，我请陈博士来展开讲一讲关于鱼粉替代的国内外的研究与应用进展，希望能给你带来一点思路和启发~ 

Q  这一年来鱼粉市场的变化和面临的新挑战

陈博士：是的，这一年来鱼粉市场变动很大。我昨天还与一位做鱼粉行业15年的老朋友聊天，他说，

目前大家最关注的就是鱼粉的「价格波动」了 —— 以进口蒸汽鱼粉为例，过去五年里，它的价格基本围绕在每吨12000元，但从今年4月份开始，价格便蹭蹭往上涨；随着库存消耗下降，第二季度又加速度上涨，涨幅约4000元。到了现在8月份，现货价格已经涨到每吨18000元了。

这个价格变化反映到配方上，在教槽料中，如果我们以4%添加量来计算，配方成本就要增加240元/吨，而对保育料而言，如果以2%添加量计算，也要增加成本120元/吨。大家都知道今年养猪行情普遍不太好，盈利压力比较大，整个行业都在增效降本，所以这样的鱼粉暴涨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2019-2023年秘鲁超级蒸汽鱼粉FOB价走势 

（图源：博亚和讯）

除了价格波动外，这一年来，高品质鱼粉的采购也变得更有挑战。以往秘鲁鱼粉进口量占比大，大约有50%，但今年却开始下降 —— 根据中国海关6月的进口数据，进口鱼粉10.5万吨，秘鲁只占大约11%，而越南、智利、泰国的鱼粉进口量占了大约45%，印度的进口量直接翻了4倍！可以看出，从东南亚国家进口的鱼粉增幅最大，需要注意的是，不同国家的鱼粉品质是存在差异的。

第三个变化则是鱼粉掺假问题有所抬头。今年在嘉吉的廊坊中心实验室，我们检测过几十个鱼粉样品，发现鱼粉掺假比例比往年要高，并且与以往不同，今年掺假的以「动物蛋白」居多，所以送检的时候，检出的蛋白含量都很高，但是氨基酸比例、游离氨基酸含量就不会很理想。

Q 那是不是最近对鱼粉替代的关注更多了呢？目前市场上有哪些替代方案可供选择？

陈博士：是的！其实鱼粉替代这个话题大家讨论已有很久了，毕竟鱼粉是一个资源性原料，具有不可再生性。但最近这一年由于配方成本带来的压力，在行业里明显可以感觉到大家对替代方案的关注度有所增加。

以猪料为例，目前市场上主要有这4类鱼粉替代方案 —— 

1）优质植物蛋白：这是用得最多、最广的。大家常用的包括酶解豆粕、发酵豆粕、膨化大豆、速爆大豆、大豆浓缩蛋白SPC等。

2）动物蛋白：这类替代相对来说用得少一些，主要为鸡肉粉、鸡肝粉。我知道也有不惜血本用「乳蛋白」的，效果的确很好、但价格真的不美丽...图片

3）混合蛋白：比如选择纯植物蛋白（大豆蛋白、小麦水解蛋白、豌豆蛋白等）来混合；也有用动物蛋白 + 植物蛋白 + 酵母提取物一起来混合的。

4）人工配方鱼粉：这是指按照鱼粉的营养特性来逆向设计的产品，是更加精细的替代方案。比如嘉吉的「乐余乐」便是由特殊工艺处理的大豆蛋白 + 氨基酸 + ω-3脂肪酸等生物活性物质所配出的人工鱼粉。

Q 作为营养师，在选择替代方案时，最关心哪些问题呢？

陈博士：是啊，这么多替代方案，选择和评估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记得2019年，那时候我还负责嘉吉内部的营养配方工作，和同行交流配方心得时，印象很深刻的是一些头部集团的技术负责人很坚决地相信鱼粉不可能被完全替代；而今年大家再聊起来，他们已经觉得这是可行的了，哈哈。这可能是因为早期的方案还不够成熟和完整，导致评估结果不太理想。

目前大家在评估替代方案时，最关心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替代产品的技术可行性

鱼粉是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优质动物蛋白原料，在配方师心中的原料地位是很高的。我们配方师都是技术控，首先一定会评估替代产品的技术可行性，以及比较它和鱼粉营养价值的相似度。

从宏观营养的角度，我们会重点关注替代产品的蛋白来源和品质，蛋白消化率，氨基酸（尤其必需氨基酸）的平衡，以及在动物体内的代谢是否与鱼粉有差异。

从微观营养的角度，则会关注替代产品的生物活性物质。比如是否含有「ω-3脂肪酸」？有没有可以改善免疫功能、促进采食的成分？ 同时，有一些「条件必需氨基酸」（比如牛磺酸）在动物蛋白中有，但植物蛋白中不一定含有；因此，如果要用植物蛋白来替代的话，也要考虑这些营养素是不是充足、效果和鱼粉有什么差异。

2）替代方案的评估效果

在正式使用一个方案之前，配方师一定都非常关心动物实验评估效果的，这是决策的重要依据，有时还要进行多轮的评估。评估鱼粉替代效果时，我注意到有几个点挺有意思的 —— 

是选择部分替代还是全部替代？这两种方式的难度是不一样的。全部替代的难度要大一些，但从企业运营的角度反而会更简单一些。我个人比较建议全部替代，这样库存中就不需要再保留两个原料了，配方、供应链、生产等环节都能省好多事情。

不同阶段的替代难度不一样 —— 目前在猪料中，大家习惯在教槽料里添加4-5%鱼粉，保育前期料2-3%，哺乳母猪料1.5-2.5%。这几个阶段里，教槽料的替代难度最大，哺乳母猪料则相对容易替代。

评估指标选择不同 —— 在仔猪中，我们通常选择采食量、生长性能、腹泻指数来评估，对母猪而言，则主要看采食量、仔猪初生重、断奶窝重这几个指标。

3）替代产品的品质稳定性、生物安全性、和性价比

鱼粉主要在教保料和哺乳母猪料这几个关键阶段中使用，因此，大家对产品的稳定性要求很高。同时，替代产品的生物安全性也需要比较好，有的集团会用PCR检测看有没有猪同源性；如果是动物产品副产物，也要看有没有抗生素残留。

当然了，最终，替代产品的性价比一定要好 —— 与鱼粉相比，如果价格有优势、影子价格合适，营养师就更有可能会使用。

不同鱼粉来源或鱼粉替代方案的「影子价格」差别很大（图片来自嘉吉）

Q 嘉吉内部的替代方案是人工配方鱼粉，在这方面有什么研究和实践进展呢？

陈博士：是的，嘉吉在这一块做的比较早，欧洲团队经过很多年的研发，在十几年前探索出了「人工配方鱼粉」（乐余乐）这个方案，也进行产品迭代，在全球陆续开展了很多研究和应用型试验。我和大家分享两个印象深刻的试验吧 —— 

试验一： 人工配方鱼粉对肠道健康的影响

最近这几年，大家对「后肠可发酵蛋白」的关注和研究越来越多了 —— 当蛋白原料进入动物体内经过消化后，剩下的未被消化的蛋白到达后肠，经过有害微生物发酵，往往会带来负面的影响。因此，我们希望一个蛋白原料的后肠可发酵蛋白越少越好，这样对仔猪而言便不容易引起腹泻。可以说，饲料原料的后肠可发酵蛋白与仔猪的肠道健康是呈线性相关的。

后肠可发酵蛋白影响仔猪肠道菌群和健康 （图片来自嘉吉）

后肠可发酵蛋白与腹泻率线性相关（图片来自嘉吉）

在这个试验中，我们通过体外模拟消化，对比了豆粕、人工配方鱼粉、以及进口蒸汽鱼粉的后肠可发酵蛋白水平。具体方法为：以体外消化24小时的蛋白消化率来反映「全肠道消化」，以体外消化3小时的蛋白消化率来反映「小肠消化」，两者的差值便是后肠可发酵蛋白水平。

结果发现，人工配方鱼粉的全肠道消化率和小肠消化率都最高，并且两者差异最小，表示原料的后肠可发酵蛋白低，对肠道健康更友好。

（通过体外模拟消化，其检测的便利性更高，毕竟不可能每个原料每个场景都通过动物实验来评估，费时费力。但前期一定要把体内、体外数据的模型建立好，这样整套体系才是相对准确的。）

豆粕、鱼粉、与人工配方鱼粉（Reprofish) 体外3小时、24小时的蛋白消化率

（*嘉吉内部试验及评价标准，仅供参考）

试验二： 人工配方鱼粉的动物试验 

2018年，我们在霸州的嘉吉中国技术应用中心做了一个应用评估实验。当时中国嘉吉想在自己的料里用这个方案，虽然之前已经有许多其他国家的数据，但在中国还没有评估过。考虑到每个国家的配方是有区域特性的，我们觉得有必要在国内做动物试验试验评估。

于是我们使用了典型的中国教槽料和保育料配方，按照50%、75%、100%比例来用人工配方鱼粉替代南美进口蒸汽鱼粉，以进口鱼粉组作为对照，评估对乳仔猪采食量、增重、FCR、腹泻指数的影响。结果发现，与全鱼粉组比，人工鱼粉替代组在生产性能和腹泻上都没有显著差异，100%替代组的一些生长指标比鱼粉组还要好。

这个试验结果再次验证了之前其它国家的结果，也增强我们的信心，于是我们完成了全部配方中鱼粉的替代。从过去4年的用户反馈来看，我们认为全部替代是没有问题的。

2018年霸州动物试验：人工配方鱼粉替代低温蒸汽鱼粉

（*嘉吉内部试验及评价标准，仅供参考）

Q  在其他国家和市场，嘉吉鱼粉替代方案现况如何？

陈博士：说起来挺有意思的！你看，嘉吉最早做这个方案，其实不是为了外卖，而是内用、让自己的饲料更有竞争力。因此，在嘉吉全球的教保料和哺乳母猪料中，人工配方鱼粉是普遍使用的原料。

最早产品是在荷兰生产、出口到其他国家，目前已经扩大到在西班牙、韩国、中国、越南、荷兰等好多个国家生产，未来规划在更多国家生产和使用。

韩国比中国应用的时间更早 —— 在2016年，我们的韩国同事就做了田间实验，发现在保育前期料里使用后，与不添加鱼粉组对比，保育前期增重改善了了大约30%，FCR降低了将近11%，非常明显。而在中国国内，我们2018年用人工配方鱼粉与进口鱼粉对比，不论是教槽阶段还是保育阶段，生长性能基本上没有差异，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韩国嘉吉对人工配方鱼粉的评估试验结果

（*嘉吉内部试验及评价标准，仅供参考）

Q 接下来鱼粉的行情会是如何呢？

陈博士：这是一个很有挑战的问题哈！大家都很关心接下来的行情~ 我并不是行情分析专家，不过综合我所了解到的，以及一些第三方信息，简单和大家分享下几点吧 —— 

今年的鱼粉行情变化幅度算是非常大的，其主要原因是秘鲁在今年捕捞季因为各种问题，捕捞量非常少。如果去看往年的数据，以前秘鲁在6-8月的捕鱼高峰期可以达到200万吨鱼粉，但今年却只有6万吨，相当于原来的3%，所以造成了巨大的缺口。这些缺口要靠其他产地去填补足，是比较困难的。接下来的捕捞季便是11月份了，后期缺口如何，还需要观望。

而目前饲料企业经过前期的补货后，在高价鱼粉的行情下，采购的意愿不是很强，基本以库存消耗为主。目前国内港口鱼粉库存量不多，只有14万吨左右，这是一个很低的数字。可以看出，后期供应不是很足，港口的库存也不多。但现在这么高的价格可能在后期也很难支撑，最近已经有了小幅下调的趋势，但是下调的幅度多少还要看市场多方力量的博弈。总体来说，现在市场观望气氛还是较浓。

当然，我们也能看到一些积极的情况 —— 在国内，从8月开始，沿海休渔期就陆续结束了，浙江国产鱼粉的产量会逐步释放。而进入10月以后，从北到南，水产饲料生产慢慢进入尾声，而水产料是鱼粉的主要应用所在。因此，鱼粉的供应紧张将会有所缓解。

从中长期来看，中国每年大约可以生产100万吨鱼粉 + 进口180万吨，我们的生猪养殖和水产养殖仍都处于高位，鱼粉需求将会持续旺盛。因此，高品质的蛋白原料仍然是紧缺原料，需要企业多方位去开发替代方案，多管齐下，才能真正解决鱼粉替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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